-Never finished-

R1SE群像·《My Shadow》3

  焉栩嘉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。

  现代科技发展日新月异，人们一边抵制着全息技术的过度浸透，却又一边心安理得地地享受着它给生活带来的诸多便利。在大多数场合下，许多日常活动通过全息便可在家中实现。这使焉栩嘉踏入久别重逢的闹市区时，一种奇妙的不知名情绪没来头地蔓延开来。高科技发展给环境带来的负荷让空气的透明度降低，哪怕这是盛夏到来前难得的一个晴天，他在抬头望向太阳时，也踏踏实实地产生了自己迈入了真实世界的实感：全息世界里的太阳，确乎是要更加明媚一点的。

  直到抵达约好的咖啡厅时，焉栩嘉才猛然醒悟过来，自己似乎到的太早了一点。他跟随着人工智能机器人走到窗边的座位上坐定，脱离全息设备让他一时觉得无所事事，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发呆，这时窗外忽然一阵喧哗。他的视线便自然而然的越过车水马龙的马路，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，轻而易举地找到使人群沸腾的焦点。一抹鲜亮的人影从天而降，少年拥有似乎比寻常人更为明亮的眼睛，栗色的发梢挂着阳光的余韵，柔软又乖巧的压在扁帽之下。在那之上，一对雪白的，非人类所拥有毛茸茸的耳朵高高翘起，他所途径的轨迹似乎伴随着星光的抖落，使得他全身都被一层夺人心魄的，熠熠生辉的光芒所笼罩。

  即使知道那是人工智能全息偶像为了吸引人自带的效果，焉栩嘉还是被成功引起注意。少年全身半悬于空中，熟练地展现近乎完美的笑容向人群打招呼。

  “大家好哦，我是O计划第二代最新出道的人工智能偶像—✨”

  “好久不见啦～，在没和大家见面的这段时间里，我一直在超—努力地训练，我新的‘经纪人’哥哥也严厉地批评过我了，像上次那样的错误，一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！”

  “未来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哦！”

  人工智能偶像？

  总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即视感。焉栩嘉默默收回视线，重新调整开始盯着桌子的纹路发呆，是在什么地方听过来着......

  O计划，“错误”，人工智能偶像，还有被定义为“经纪人”的，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日常维护代码正常运作的全息程序员吧？

  他又一次陷入那种无从谈起的情绪漩涡，他隐隐地感到有什么自己很在意的关键词埋在这一连串的关键词里，却无从谈起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它灵巧敏捷地从指间流逝而去。

  “想什么呢？”熟悉的声线使焉栩嘉意识重新回笼，他一个激灵，下意识抬头望向来人，赵磊脸上带着他最熟悉不过的浅笑，屈指敲了敲一边的桌沿。

  “磊哥。”他莫名的松了一口气，站起来和来人拥抱了一下，“好久不见。”

  “我主要是把这个给你的。”赵磊在他对面的座位坐下，一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。

  焉栩嘉的目光随着人的动作望去，纸皮外封上印着他所就读的大学的名字，他刚舒展开的眉梢又微微皱起，正欲开口说点什么，却被赵磊刻不容缓地打断，“你先看。”

  “我......”焉栩嘉还想抒发自己的意见，却还是乖乖地按照赵磊的意思打开了纸皮的文件袋，最靠上的是一张黑白的悬赏令，应该写悬赏金额的地方却离奇的一片空白。

  右下角盖章确认的地方模模糊糊灰了一块，约莫是多次的复印使得印章图案清晰不再，因而看不清悬赏令的发行机关。上方的悬赏内容倒是中规中矩，大意是要进入到某个因为不明因素陷入bug的全息游戏中，将迷失在游戏中的雇主带出来。如赵磊所言，最近利用全息进行绑架犯罪的不在少数，朋友亲属被全息所困的，常常会通过悬赏的方式向赏金猎人求助。但文本的口吻却很奇怪，比起正经的委托，更像是在危急时刻急急忙忙地发出的求救信号。

  “救救我，我......我要死在这里了。”

  “这里？这里是【 】号啊，我们一起上来的。”

  “哥，救救我，这是我的委托，我是何洛洛啊！”

  没有落款，但委托人倒是显而易见。何洛洛......焉栩嘉细细将这个名字在脑海中地毯式搜索了一遍，确认自己与这个人毫无关系。他合上资料，将文件袋重新推回赵磊面前，拒绝的意味已经相当明显。

  “磊哥，我不接全息赏金猎人的单的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只是个玩游戏的而已。”

  “我知道，但我觉得你会感兴趣的。”赵磊颔首，不出意外地接受到了焉栩嘉困惑的目光，他用指腹轻轻抵住文件夹一侧，虎口有一道显眼的伤疤—焉栩嘉认得这道伤疤，是他们高中刚认识不久的时候，赵磊陪他翻墙出去网吧时在栏杆上划下的旧伤，缝了好几针，疤痕一直留到现在。他将文件重新推到焉栩嘉面前。

  焉栩嘉只得重新打开资料，翻到了复印的悬赏令的第二页。

  委托状态：已接受。被委托人：任豪。

  任豪......？

  焉栩嘉一下瞪大了眼，零碎的，抓不住的关键词忽然地找到了一个突破口，作乱的思绪一下子串联成了完整的事件。两年前、全息偶像的意外事件、解散的实验室、被所有人闭口不谈的，不告而别的导师。

  赵磊起身，越过狭小的桌子拍了拍焉栩嘉的肩膀。从很久以前开始，他似乎就总能比任何人更快更早地察觉到焉栩嘉的情绪波动，并先人一步将这个男孩所有不安的，躁动的情绪悄悄抚平。哪怕是在那件事发生，焉栩嘉的性格以及人生轨迹产生了巨大的改变后，两人见面频率变得低下，他却依然能够准确地抓住男孩内心深处最隐晦，最不愿为外人道的秘密。

 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男孩肩膀细微的颤抖，并先其一步将他轻轻地拥入怀中。

  “去吧嘉嘉。”他在他耳边轻轻地开口，“去找你要找的答案。”